Aquí te amo(Here I love you)
嗯,预定请邮箱or留言【请勿重复,本人脑子长期漂拖鞋算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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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阅p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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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这一点都不奇怪,作为一个特殊群体,他们的确不适合有一个稳固的伴侣。或许是出于这个原因,部里的人反而都特别希望看到他们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尽管每个都心知肚明知道这希望其实并不大。
没人知道亨特最后去了哪里,只看到勃兰特每天在IMF里忙忙碌碌地抱着文件,从一个会议室到另一个会议室不停地开着会。
在完美解决核弹危机后勃兰特并没有选择成为亨特小队的固定成员,在参与了几次外勤工作后他委婉谢绝了新部长提出的让他恢复外勤的建议,重新当起了首席分析师,帮着新上司交接部里的事物。
而伊森•亨特则继续着他的冒险生涯,偶尔回到部里,以一个”经验老道的特工”的身份参与一些任务策划。
今年的早些时候他们还住在一起,四月的时候,那时天还没有暖合起来,雨总是在不停地下。也许是糟糕的天气影响了IMF持续监视的目标们和部长的心情,出乎意料地,亨特小组居然连续一周没有接到新任务,这简直就像是在暗示他们可以去向上头申请一个假期——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收到假期通知被批准的时候班吉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把他的电脑们塞进背包,然后订了一张当晚飞往英国的机票。旋即,简在第二天也消失无踪,这群在平时就神出鬼没的特工们在处理自己的假期时也带着些许的职业病。用亨特的话来说,即如果让上头知道他们要去哪,那么他们就没假期了。
不过亨特哪都没去,他选择呆在曼哈顿的家里,浇花修草,就像一个普通的退休老头一样。勃兰特在说完这个比喻后立刻笑得直不起腰,他和亨特肩靠肩窝在沙发里看橄榄球比赛直播,手边放着啤酒和香肠。电视上一群健硕的年轻男人互相争抢挤压,在草地上滚作一团。
勃兰特没有假期,他和众多操劳的上班族一样,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经常加班。首席分析师的工作并不比外勤特工简单,尤其是像他这种从一线退回的特工,布置起任务来免不了感同身受。于是在绝大多数时间亨特都是一个人呆在他们的房子里。勃兰特偶尔会在工作闲暇时想象着他在干些什么,比如当他批阅着任务报告时亨特在家里也许正随意地翻着一本杂志;或者,当他和部长还有其他分析师们一起开着会的时候,亨特正在大步踏过地毯去门口拿报纸。
直到假期的第二个周末亨特才提起让勃兰特也去申请一个假期,那是一个灰蒙蒙的、下着雨的早晨,雨下了一整夜,门口的草地已经有些小小的积水。他们把早餐移去客厅,打开电视,新闻上说这场雨将要继续淅淅沥沥地下上两个星期。
“看来未来的半个月都要湿乎乎地过了。”勃兰特漫不经心地往他的烤面包上涂抹黄油,银质的黄油刀和硬梆梆的面包发出了喀嚓喀嚓的刮擦声。
“你可以去申请一个短假,那我们就可以去干燥的地方躲过这十几天了。”亨特说道,他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一勺糖。
“不可能。部长不会同意的。”
“我去和他说。”
勃兰特伸手去取放在亨特面前的果酱,“得了吧,我看部长没把你揪进参谋部就已经不错了。”
“你这是在歧视老年人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他说,“不过说真的,伊森,你的确是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
亨特笑了,他往勃兰特的咖啡里加了一勺糖。
“嘿,我已经加过糖了!”勃兰特抗议道,他立刻举起自己的杯子,另一只手像是盖子一样护着杯口。
“哦,那可真是可惜。”亨特拿起勃兰特刚刚涂匀的面包,咬了一口。
和亨特不同,勃兰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他严谨地对待每一样经过他手的东西,不论那是一张餐馆收据还是绝密档案,他都能从中榨出最大的情报价值。亨特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当他们在策划如何攻入被一个名为辛迪加的邪教组织所控制的无人舰队时,勃兰特正在研究这个邪教的宣传单,然后得出了这个看上去分级严密的组织有深厚的内部矛盾的结论。
第一,解决第一目标,辛迪加的第三把手,实际上的第一把手,用他的头来博取矛盾的另一方,邪教组织名义上的教主的信任。
勃兰特的手法很干净,目标的死亡被伪装成一场突如其来的心肌梗塞。与此同时,伪装成对教义感兴趣的军火商人的亨特也顺利和二号目标,辛迪加的最高领导接上了头。对方表示十分欣赏勃兰特的工作,愿意和亨特进行交易。
第二,勃兰特和亨特负责掌握交易的进度,为班吉骇进操纵无人舰队的主机争取时间。简负责清扫道路和销毁机房。
没有遮挡视线的隐形眼镜,没有能够传输和打印文件的公文箱,也没有楼层魔术,亨特和勃兰特就已经获得了这场交易的主动权。伴随着第一目标死亡的消息的传开,组织内各个小势力开始互相争权夺势,本就没有多少实权的教主立刻就被人抛弃,失去重心的辛迪加就像一头搁浅在浅滩上的抹香鲸无力回天。
当简一脚踢开交易所进行的房间时,亨特和勃兰特已经从目标口中撬到了足够多的信息。班吉那头也传来了顺利夺回操控权的欢呼声。
Mission accomplish.
勃兰特斜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沙发椅里,交叠的双腿上摊着一本硬皮书,他的一只手撑在扶手上,用拇指支着下巴,食指无意识地抚过着下巴和下嘴唇。另一只手轻轻地捻着书页。
亨特从门口大步走过,然后倒退几步,露出半个身子,探头向房里看去。
“要不要喝茶?”
“不要加奶,谢谢。”
从很多方面来说,亨特和勃兰特并不是一对好搭档,他们的年龄差距太大,阅历也不同。勃兰特的内勤同事们总认为他是一个绝对理性的冷冰冰的怪物,而他曾经的外勤同事又认为他是一个感性超过理性的多愁善感者。不过相对而言,亨特的同事们就轻松多了,因为他们一直认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freak)。嘿,无所不能先生,他们如此称呼亨特。
因此当他们两个走到一块儿时,IMF至少有一半人都输掉了一笔钱。
是亨特先向勃兰特摊的牌。
那天夜晚十分晴朗,他们顺利完成任务后回到作为临时据点的酒店套房。班吉一如既往地紧紧关上门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捣鼓机械,简在洗澡,勃兰特坐在他房间的床上擦拭拆解枪械。
然后伊森走了进来,他坐在勃兰特的身边,告诉他继续手上的工作,不用管他。然而勃兰特在僵硬地旋下步枪枪管后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这样默不作声地坐在我旁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伊森。”
“我不是说了吗,你继续,不用管我。”
勃兰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伊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他说。
“是的。我是有话想和你说来着。”亨特抓起离他最近的一把手枪,卸下弹匣,滑出套筒座。
从浴室传来的水声停止了,这意味着简有极大的可能将要加入他们小小的谈话中来。
亨特把分解完的枪放在床上,金属零件在床单上压出一个浅浅的凹陷,他的一只胳膊就撑在这堆零件旁边,勃兰特的身后。接着他侧过身,亲了上去。他在对方的嘴唇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的脸。在卧室柔和的橙黄色灯光下勃兰特的眼睛是绿色的。
勃兰特显然吃了一惊,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在亨特离开他的嘴唇之后他扭过头,视线随着亨特的动作而移动,像鹰隼一样地紧紧地盯着这个男人。他们目光交接,浓稠得仿佛快要流出白色的汁液来。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亨特咧开嘴角摆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勃兰特还没来得及组织起语句回应,下一秒简就推门而入。
“先生们,该吃晚饭了。”
结果,直到回到总部做完报告勃兰特都没有再和亨特单独相处过。勃兰特忙着把各种所得情报和任务评估提交上去,简在处理完她自己的报告后有时会来帮他一把。亨特则和班吉一起去进行了新装备的测试,他们每个人都让自己陷入了忙得不可开交的境地中。只有一次,当勃兰特在结束了长达二十个小时的连续工作后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时,亨特正巧也在那里。
“嗨。”勃兰特生硬地挤出一个笑,他背对着亨特,拿起咖啡壶。
“嗨。”亨特靠在吧台上,手里捧着杯子。”还在加班?”
“不,刚加完班。”勃兰特把自己的杯子灌满,他依旧背对着亨特,”你呢?最近也很忙吗?”
“差不多吧,班吉的装备,你知道的,就和他们民族的菜肴一样可怕。”
“让他听到你就惨了。”
“不会的,我才不会和他说这个。”
勃兰特把倒空的砂糖纸袋揉成一团,丢进一边倒垃圾桶。他转过身,“需不需要我代你向他转达一下?”
亨特看着他,笑得眯起了眼睛,眼角的皱纹统统挤在了一起。“你不会的。”他补充道,“你才不会这么做呢,我打赌你只是说说而已。”
印象中勃兰特似乎的确是没有向班吉提起亨特这个刻薄而又精准的比喻。茶水间的临时交流之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又变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现在亨特和勃兰特俩人独处的时间比之前都要多出许多。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但天还是灰沉沉的,厚厚的云层压得极低。勃兰特还是坐在他的老位置看书,亨特坐在他的斜对面,翻看着昨晚的报纸。
“伊森。”勃兰特突然说道。
“什么事。”亨特的眼睛没有离开报纸。
“说起来可能有些残忍,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谈谈。伊森,你马上就要五十岁了。”
“嗯哼。”
“你现在还是一个外勤特工。”
“嗯哼。”
“最好的。”
“没错。”
“我觉得你应该退休了,你已经不年轻了。”勃兰特放下手中的书,拿起放在扶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唔……居然冷得这么快。”他皱起了眉。
“你想多了,威尔。我前几天才做过体能测试,机器说我的身体素质和那些年轻人一样好。”
“那些年轻人。”勃兰特重复了一句。
“嗯。”亨特边看他的报纸边说。
“难道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个二三十岁的毛头小子?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很能干,我接受训练的时候教官都是拿你做例子——好好听着,别打断我。你已经快要五十岁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老头了,这是自然规律,伊森,你没法和自然做抗争。”
亨特终于把视线从报纸上挪开,他抬头看了勃兰特一眼,“你有笔吗?(Do you have a pen?)”
“什么?(Pardon me?)”
“笔。(A pen.)”
勃兰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最后他还是屈从了,他认命一般地叹了一口气,从衬衫口袋里拔出钢笔。黑色的钢笔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后准确地落入亨特的手中。
“谢了。”亨特朝勃兰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抖了抖报纸,开始做起填字游戏。
他们的第二次亲吻是在挪威的一处废弃工厂。天很冷,刚刚下过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亨特和勃兰特背靠背坐在工厂二层的一个空荡荡的车间里,他们都喘着气,往给自己的手枪里填上新的弹匣。
“班吉还要多久。”伊森扭过头,看着勃兰特的后颈。
“我不知道,按照计划他此刻应该已经就位了。”勃兰特低着头换子弹,他把空弹匣丢在一边。
“但是我现在压根就没听到他妈的该死的直升机的声音,连个遥控的都没有!”
“我早就和你说过,英国佬的靠谱程度比法国佬好不了多少,”勃兰特愤愤地说,“班吉所表达的他直升机开的很好的意思一定仅限于键盘操作。”
亨特翻了个白眼,站起身。“你还剩多少子弹。”
勃兰特用手在地上撑了一把,跟着站了起来,“不多,不过应该够用了。”
他们被困在这个位处森林深处的废弃工厂已经超过计划时间将近四个小时了,按照计划,班吉应该在三个小时前就驾驶直升机来接应他们。当然,意外就像上帝一样与亨特小队同在。没有无线电,没有信号,他们不知道班吉和简那边发生了什么,班吉和简也同样无法得知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地。
所以,就算亨特和勃兰特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取到了密码箱,他们也没法离开这个冷的见鬼的地方。
“一层的十七个守卫已经全部清除。”勃兰特踢了踢地上的一具尸体,然后弯腰捡起一把MP-5。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硝烟和血的味道,不过亨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肩膀被子弹擦过,半凝结的血液把布料搞得一团糟。
他检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我记得这里一共有二十多个守卫,似乎是二十……”
“二十六。”
“那么现在还剩九个,你有什么建议?”
“炸了工厂?”
“认真点。”
勃兰特扯了扯喉麦,这玩意儿勒得他很不舒服,而且放在当下的情况中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以一个情报分析师的角度来说,货已到手,因此再和他们发生枪火冲突是没有意义的。为了把损失缩减到最小,我认为我们应该尽量避免和敌方的正面交锋。”
“去你的官腔,说人话。”亨特也捡起了一把MP-5,把手枪塞进后腰。
“撤。”
距离预定撤离时间已经超过了五个小时,天也开始逐渐黑了起来。北欧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夕阳,黑夜就已经降临。
在撤到这个空车间的路上他们又击毙了四个守卫,为了防止位置暴露,他们没有打开应急照明灯。
“为什么要选这里。”亨特问道,他们坐在空旷屋子的一角,金属窗框和立柱看上去有种别样的冷色的美。
“我不知道,大概是直觉吧。”
亨特轻轻地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你自己也说过,当一个特工,直觉很重要。”
“不,我只是觉得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特别有意思。”
勃兰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我不喜欢骗人。”亨特突然说道,他的手里握着枪。
“我知道,但是你骗起人来特别拿手。”勃兰特才小声咕哝着。
“关于上次的……”亨特斟酌了一下,拿捏不准该用什么词,“吻。”
黑暗中亨特看不清勃兰特的表情,但是他敢肯定对方在听到这个词时还是有些惊诧。
过了一会儿勃兰特才开口:“我不是很介意,真的,就是有点……吃惊。”
“难道那是你的初吻?你真叫我震惊,威尔。”
要是不是此刻他们正身处冷冰冰黑漆漆的仓库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勃兰特一定要伸手给亨特一个爆栗。“滚蛋,伊森•亨特,你才是初吻,你一辈子都是初吻。”
“既然大家都不是第一次了,”伊森说道,“那不介意再来一个吧。”说着,他一把抓过勃兰特的肩膀,把他扳向自己,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一样,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对方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不过这回亨特有些迟疑,他摸不准勃兰特的心思,生怕自己做过头。然而对方似乎不这么想,在一瞬的呆滞后勃兰特用力地把亨特拉向自己的方向,这个突忽其来的动作一下就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们离得是如此的近,近的亨特能看清勃兰特像小刷子一样毛绒绒的的睫毛。他的手上还是抓着枪,勃兰特也是,枪和对方他们都不愿放弃。
“再来一次好吗。”勃兰特的视线在亨特的脸上四处游荡,他征求着问道。
“那是当然。”亨特答道。他凝视着勃兰特的眼睛,发现在黑暗中它们是蓝灰色的。
班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沉寂已久的耳机中突然响起:“嗨,对不起头儿,还有威廉,路上出了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解决了。很轻松。所以,现在你们能出来了吗?”
两人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勃兰特没有放下放在亨特肩膀上的手,他遗憾地看着对方,然后笑了起来。亨特也笑了,他伸手按下通讯按钮:“你应该来得再晚一点的,邓恩特工。”
“呃……头儿你生气了?”耳机另一头传来班吉惴惴的声音,这个年轻的菜鸟显然把亨特的话当做了一次嘲讽,“我知道我来得的确是晚了点,因为我在来的路上被敌方的两架直升机追的够呛,他们居然还向我发射导弹!天啊!他们哪来的追踪式导弹,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我光凭一个人就甩掉了两发导弹顺便还解决了那两架直升机呢!真的!就和……”
“班吉。”简充满善意的声音打断了技术宅的喋喋不休,“你等下可以在路上再说,先让他们出来吧——你们没事吧?”
“我们很好。”勃兰特说道,”你那边呢?还顺利吗?”
“呃……还好吧,”简说,“虽然也耽搁了一会儿,但是情报已经到手。我们在工厂大门的八点钟方向。”
“好的,待会见。”
亨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勃兰特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现在,炸了这里。”他转过头,表情严肃地说。
从挪威回来之后没过多久,亨特和勃兰特又碰到了一起。之前他们都是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偶尔在靶场或者训练场遇见时也只需要略微一点头就好。
这次是一个部署会议。勃兰特在走廊上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着手机,边走边和什么人通着电话,然后他在会议室门前停下脚步,试图用拿着文件的左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胸卡。但是他失败了,因为那些文件几乎占用了他所有的手指。他不得不歪过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然后把腾出空来的右手伸到左边的口袋继续摸索着。
“我来吧。”
亨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拿出自己的胸卡,在扫描仪前刷了一下,机器发出了轻快的“嘀”的一声,门应声打开。
“谢谢。”勃兰特说道,他把手机从肩膀上拿下来,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亨特对着他的背影扬了扬眉毛。
“对……,对……,是的……”勃兰特没有立刻坐下来,他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把文件平摊在桌子上。他还在讲着电话,空下来的一只手快速地翻动着纸张。
“那就这样吧,我等下要开个会。回头再说。”他终于挂断了电话,合上文件。这时他发现偌大的会议室里居然只有他自己和坐在对面的亨特两个人而已。
“电话打完了?”亨特问道。
“嗯。”勃兰特说,他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衬衫,摆正领带结。
“你来的太早了,现在距离开会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习惯了。反正在哪不是做这些事。”
“哼,职业病。”亨特故意装作不屑的样子,“我看你刚才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个外勤特工。十足的文职人员。”
“你难道忘了我干过几年的文职吗?说起来也是,不论是转行做分析师还是回归老本。行,都是托了你这个老混蛋的福呢。”
“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威尔,我可没用枪指着逼你这样那样。”
接着他们谁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亨特笑了笑。
“你还打算就这样一直站着吗?”
“我反对,先生。”勃兰特的声音准确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新部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凹字型的会议室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一张被放大了很多倍的地图。
“请看地图。”勃兰特用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某个区域,“这里,除了是狙击目标的最好地方之外,”红色的小点在屏幕上快速移动,形成一个不断运动的圆圈,“还是剿灭的最佳位置。”
他转过椅子,对着一边的助理做了个手势,“请放大一些。”
被放得更大的图像很快就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要是对方往里面塞上一个连我们都发现不了,信号屏蔽起来也十分方便。如果把人安排在这里,简直就像是羚羊自觉跑到狮子口中一样。”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勃兰特特工。”一个年轻的分析师问道。
“请看这个。”勃兰特打开一份文件,“编号GA0079。”
一阵翻动纸页的哗哗声。
“这是技术部门从该地区监测到的无线电通讯信号。很明显,在B地区和C地区还有F地区的通讯量比其他地方都要多上一点。况且就算有平民在该地开设了诸如电话热线或者电话投资之类的公司,通讯次数和频率也远远不及资料上所列出来的数据的百分之四十。所以要是我们把力量只定点分散在这三个点周围,效率和结果一定比刚才的计划要来得好。”
“打断一下。根据我们的线人的说法,目标所在的位置——地图上的E-2地区,也就是在资料上的D地区。”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分析师突然插嘴道。“而根据这份文件,D地区的通讯量是低于平均数值的,有的时候甚至为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望向勃兰特“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是的。”勃兰特平静地说道。“所以我已经先行派人去调查过那个线人的底细了。”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突然变成了一口加热过头的油锅,各种交头坐耳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在里面吱吱作响。“这是逾权!”几个老分析师发出了愤怒的低声抗议。他们用手中的圆珠笔暴躁地敲击着桌面,发泄心中的不快。
部长没有说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勃兰特。勃兰特则面无表情紧锁眉头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亨特,而后者正一边转笔一边对着勃兰特投来微笑。
助理小姐很快地就将一沓文件分发给在座的与会者们。
“先生们。”勃兰特清了清喉咙,他扫视了一圈会场,“这就是我擅自调查得到的结论。”
又是一阵翻动纸页的哗哗声。
“这……”草草看完或者只看了一半的分析师们面面相窥,文件中指出他们的线人实际是一个双重间谍,他用IMF的承诺偷偷办了不少事,同时也没少从另一边得到好处。他给IMF的信息说不上是虚假,不过说实用似乎也过头了一点。
总之,他们被骗了。
“请允许我冒昧问一句,勃兰特特工,请问你这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这些消息的呢?”有人问道。
“这个嘛……”勃兰特舒展开一直皱着的眉头,朝着对方丢去一个笑容。“我推荐你去向亨特特工咨询一下关于拷问和审讯的技巧。然后你就能明白了。”
亨特走在前面,双手插在裤兜里。勃兰特跟在他的身后,手里依旧拿着一叠文件。
“干得不错,那是什么意思?”他突然问道。
亨特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意思?”
“会议结束之后,部长对我说的那句话,‘干得不错,勃兰特’,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喽。”
“我知道,但是……”
“看路,这边。”
“部长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我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外勤特工而已,他没有必要特地对我说这句话。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在场。”
“可是你刚才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情报分析师。别否认,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嘿,我只是忍不住。”
“‘只是’忍不住。”
勃兰特加快脚步,终于在一个弯角追上亨特。他一边和亨特并排走着一边不时地望向他。
“你难道不觉得那些分析师的计划简直就是在胡扯吗?说什么只要一个特工小队就能搞定,真是难怪他们在IMF工作了。把可能变为不可能的参谋部啊。”
亨特放慢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勃兰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说,“你这个职业病。”
“好吧,我承认。但是……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想?”
“其他人?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亨特停了下来,他伸手拉住勃兰特的小臂。“你已经不再是首席情报分析师了,你只是一个外勤特工。参与这种会议是我们的额外工作,说起来要是你有空记得替我向部长打一份申请加班费的报告。”
亨特刷了一下胸卡,推开门。
“放好你的文件,然后去吃个饭。老天,我快饿死了。”
亨特从后面把报纸按在勃兰特腿上,正好遮住了他正在看的书。
“这个,还有横向17,填不出来。”他的嘴里咬着笔,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有点含混不清。
“去问WIKI不就好了。”勃兰特头也没抬地说道。
“我比较喜欢问你。”亨特凑了上去,呼出来的热气直接喷在勃兰特的耳根。
勃兰特侧过身,从亨特嘴里拉出他的钢笔。“哦上帝,你这个混蛋,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我就不应该把笔借给你。”说着,他拧开笔帽,把答案填进了空格。
“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答案。”亨特俯下身,吻了一下勃兰特的额头。
“晚饭?”
“外卖?”勃兰特侧过头,看了一眼亨特。
“你这是在抱怨加班还不够多吗?”
勃兰特把报纸叠好,合上书。但是没有站起来,他仰着头看着亨特。“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小时内要下雨。”
“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了。”
“好吧。”他接过亨特递来的外套,“你来开车。”
晚上的时候天又开始下起了雨,雨水在玻璃窗上横冲直撞,街道上的灯光和车灯看上去像是一块块涸散的颜料。
勃兰特狼狈地跑到屋檐底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告诉过你的,未来一小时要下雨!。”他向和自己一样淋湿的亨特嚷嚷道。
“我以为车里有伞。”亨特笑得十分开心,他一路小跑到门口,手里提着两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
“又是以为!请问你什么时候能不再把职业病带到生活里来,无所不能先生!”勃兰特粗暴地打开门,随手把湿外套挂在椅背上。
“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你自己?”亨特大声地说道。他依旧微笑着,站在料理台后,把从超市采购的商品一件一件地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勃兰特从卫生间走出来,丢了一块干毛巾给他。亨特敏捷地接住了。
“不得不承认,我们都有点……嗯,那个啥。”他走到亨特的身边,帮他把物品分类。他拿起一包意面,看了一会儿。“天,我都快忘记上次去超市采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说。
“啤酒?”
“好啊。对了,这次你负责把衣服送去干洗。”
“没问题。”
“还有晚饭?”
“我来。”
“沙发?”
“ 嘿!不公平!”亨特抗议的声音从开着的冰箱门里传出来,“这事你也有份!你明明可以带把伞再出门的!”
勃兰特没有反驳,他又拿起一盒番茄酱罐头,装作对配料表感兴趣的样子。
亨特拿着两瓶啤酒走过来,他开了其中的一瓶,然后把它推到勃兰特面前。“晚上好,工作狂先生。祝你用餐愉快。职业病先生敬上。”
里约热内卢的夏日比预想中的还要再热上一点,尤其是在没有遮阳物的天台上。勃兰特伏在那里已经有两个小时了,烈日当空,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晒脱了皮。
正如之前会议上他提出来的新方案所示,亨特小队正在逐一排查可疑地点。
“B地区,完毕。”亨特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收到。”勃兰特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监视着对面楼下的一处简陋小门。
“你还好吧?”这是简的声音,然后是一些杂音和东西撞翻的声音。“我这边也清场了。”女特工说道。
“还好。”勃兰特说道,他又挪了挪手臂的位置,“就是有点热。为什么每次这种要被活活烤熟的工作都要我来做?”
“别抱怨了伙计。”班吉接上嘴,“比起缩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里还要同时看管那么多仪器,我还情愿趴在屋顶上呢。”
耳机里同时传出了其他人的笑声。
“F地区,完毕。”亨特说。
“速度真快啊头儿。”从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判断,简似乎又放倒了几个杂兵。
勃兰特舔了舔嘴唇,他负责的区域直到现在还是一片沉寂,门死锁着,没有人声。
“威尔,你这边还好吗?”
“说真的,不太好。”
事实的确是不怎么好,要是那些人不在这间屋子里的话,那么他们还能去哪呢?
“班吉,检查一下D地区的闭路电视。”勃兰特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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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亨特最后去了哪里,只看到勃兰特每天在IMF里忙忙碌碌地抱着文件,从一个会议室到另一个会议室不停地开着会。
在完美解决核弹危机后勃兰特并没有选择成为亨特小队的固定成员,在参与了几次外勤工作后他委婉谢绝了新部长提出的让他恢复外勤的建议,重新当起了首席分析师,帮着新上司交接部里的事物。
而伊森•亨特则继续着他的冒险生涯,偶尔回到部里,以一个”经验老道的特工”的身份参与一些任务策划。
今年的早些时候他们还住在一起,四月的时候,那时天还没有暖合起来,雨总是在不停地下。也许是糟糕的天气影响了IMF持续监视的目标们和部长的心情,出乎意料地,亨特小组居然连续一周没有接到新任务,这简直就像是在暗示他们可以去向上头申请一个假期——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在收到假期通知被批准的时候班吉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把他的电脑们塞进背包,然后订了一张当晚飞往英国的机票。旋即,简在第二天也消失无踪,这群在平时就神出鬼没的特工们在处理自己的假期时也带着些许的职业病。用亨特的话来说,即如果让上头知道他们要去哪,那么他们就没假期了。
不过亨特哪都没去,他选择呆在曼哈顿的家里,浇花修草,就像一个普通的退休老头一样。勃兰特在说完这个比喻后立刻笑得直不起腰,他和亨特肩靠肩窝在沙发里看橄榄球比赛直播,手边放着啤酒和香肠。电视上一群健硕的年轻男人互相争抢挤压,在草地上滚作一团。
勃兰特没有假期,他和众多操劳的上班族一样,每天朝九晚五地工作,经常加班。首席分析师的工作并不比外勤特工简单,尤其是像他这种从一线退回的特工,布置起任务来免不了感同身受。于是在绝大多数时间亨特都是一个人呆在他们的房子里。勃兰特偶尔会在工作闲暇时想象着他在干些什么,比如当他批阅着任务报告时亨特在家里也许正随意地翻着一本杂志;或者,当他和部长还有其他分析师们一起开着会的时候,亨特正在大步踏过地毯去门口拿报纸。
直到假期的第二个周末亨特才提起让勃兰特也去申请一个假期,那是一个灰蒙蒙的、下着雨的早晨,雨下了一整夜,门口的草地已经有些小小的积水。他们把早餐移去客厅,打开电视,新闻上说这场雨将要继续淅淅沥沥地下上两个星期。
“看来未来的半个月都要湿乎乎地过了。”勃兰特漫不经心地往他的烤面包上涂抹黄油,银质的黄油刀和硬梆梆的面包发出了喀嚓喀嚓的刮擦声。
“你可以去申请一个短假,那我们就可以去干燥的地方躲过这十几天了。”亨特说道,他往自己的咖啡里加了一勺糖。
“不可能。部长不会同意的。”
“我去和他说。”
勃兰特伸手去取放在亨特面前的果酱,“得了吧,我看部长没把你揪进参谋部就已经不错了。”
“你这是在歧视老年人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他说,“不过说真的,伊森,你的确是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
亨特笑了,他往勃兰特的咖啡里加了一勺糖。
“嘿,我已经加过糖了!”勃兰特抗议道,他立刻举起自己的杯子,另一只手像是盖子一样护着杯口。
“哦,那可真是可惜。”亨特拿起勃兰特刚刚涂匀的面包,咬了一口。
和亨特不同,勃兰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他严谨地对待每一样经过他手的东西,不论那是一张餐馆收据还是绝密档案,他都能从中榨出最大的情报价值。亨特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事实,当他们在策划如何攻入被一个名为辛迪加的邪教组织所控制的无人舰队时,勃兰特正在研究这个邪教的宣传单,然后得出了这个看上去分级严密的组织有深厚的内部矛盾的结论。
第一,解决第一目标,辛迪加的第三把手,实际上的第一把手,用他的头来博取矛盾的另一方,邪教组织名义上的教主的信任。
勃兰特的手法很干净,目标的死亡被伪装成一场突如其来的心肌梗塞。与此同时,伪装成对教义感兴趣的军火商人的亨特也顺利和二号目标,辛迪加的最高领导接上了头。对方表示十分欣赏勃兰特的工作,愿意和亨特进行交易。
第二,勃兰特和亨特负责掌握交易的进度,为班吉骇进操纵无人舰队的主机争取时间。简负责清扫道路和销毁机房。
没有遮挡视线的隐形眼镜,没有能够传输和打印文件的公文箱,也没有楼层魔术,亨特和勃兰特就已经获得了这场交易的主动权。伴随着第一目标死亡的消息的传开,组织内各个小势力开始互相争权夺势,本就没有多少实权的教主立刻就被人抛弃,失去重心的辛迪加就像一头搁浅在浅滩上的抹香鲸无力回天。
当简一脚踢开交易所进行的房间时,亨特和勃兰特已经从目标口中撬到了足够多的信息。班吉那头也传来了顺利夺回操控权的欢呼声。
Mission accomplish.
勃兰特斜坐在房间另一头的沙发椅里,交叠的双腿上摊着一本硬皮书,他的一只手撑在扶手上,用拇指支着下巴,食指无意识地抚过着下巴和下嘴唇。另一只手轻轻地捻着书页。
亨特从门口大步走过,然后倒退几步,露出半个身子,探头向房里看去。
“要不要喝茶?”
“不要加奶,谢谢。”
从很多方面来说,亨特和勃兰特并不是一对好搭档,他们的年龄差距太大,阅历也不同。勃兰特的内勤同事们总认为他是一个绝对理性的冷冰冰的怪物,而他曾经的外勤同事又认为他是一个感性超过理性的多愁善感者。不过相对而言,亨特的同事们就轻松多了,因为他们一直认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freak)。嘿,无所不能先生,他们如此称呼亨特。
因此当他们两个走到一块儿时,IMF至少有一半人都输掉了一笔钱。
是亨特先向勃兰特摊的牌。
那天夜晚十分晴朗,他们顺利完成任务后回到作为临时据点的酒店套房。班吉一如既往地紧紧关上门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捣鼓机械,简在洗澡,勃兰特坐在他房间的床上擦拭拆解枪械。
然后伊森走了进来,他坐在勃兰特的身边,告诉他继续手上的工作,不用管他。然而勃兰特在僵硬地旋下步枪枪管后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这样默不作声地坐在我旁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伊森。”
“我不是说了吗,你继续,不用管我。”
勃兰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伊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他说。
“是的。我是有话想和你说来着。”亨特抓起离他最近的一把手枪,卸下弹匣,滑出套筒座。
从浴室传来的水声停止了,这意味着简有极大的可能将要加入他们小小的谈话中来。
亨特把分解完的枪放在床上,金属零件在床单上压出一个浅浅的凹陷,他的一只胳膊就撑在这堆零件旁边,勃兰特的身后。接着他侧过身,亲了上去。他在对方的嘴唇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的脸。在卧室柔和的橙黄色灯光下勃兰特的眼睛是绿色的。
勃兰特显然吃了一惊,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在亨特离开他的嘴唇之后他扭过头,视线随着亨特的动作而移动,像鹰隼一样地紧紧地盯着这个男人。他们目光交接,浓稠得仿佛快要流出白色的汁液来。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亨特咧开嘴角摆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勃兰特还没来得及组织起语句回应,下一秒简就推门而入。
“先生们,该吃晚饭了。”
结果,直到回到总部做完报告勃兰特都没有再和亨特单独相处过。勃兰特忙着把各种所得情报和任务评估提交上去,简在处理完她自己的报告后有时会来帮他一把。亨特则和班吉一起去进行了新装备的测试,他们每个人都让自己陷入了忙得不可开交的境地中。只有一次,当勃兰特在结束了长达二十个小时的连续工作后走到茶水间给自己倒上一杯咖啡时,亨特正巧也在那里。
“嗨。”勃兰特生硬地挤出一个笑,他背对着亨特,拿起咖啡壶。
“嗨。”亨特靠在吧台上,手里捧着杯子。”还在加班?”
“不,刚加完班。”勃兰特把自己的杯子灌满,他依旧背对着亨特,”你呢?最近也很忙吗?”
“差不多吧,班吉的装备,你知道的,就和他们民族的菜肴一样可怕。”
“让他听到你就惨了。”
“不会的,我才不会和他说这个。”
勃兰特把倒空的砂糖纸袋揉成一团,丢进一边倒垃圾桶。他转过身,“需不需要我代你向他转达一下?”
亨特看着他,笑得眯起了眼睛,眼角的皱纹统统挤在了一起。“你不会的。”他补充道,“你才不会这么做呢,我打赌你只是说说而已。”
印象中勃兰特似乎的确是没有向班吉提起亨特这个刻薄而又精准的比喻。茶水间的临时交流之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又变好了一些,不管怎么说,现在亨特和勃兰特俩人独处的时间比之前都要多出许多。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但天还是灰沉沉的,厚厚的云层压得极低。勃兰特还是坐在他的老位置看书,亨特坐在他的斜对面,翻看着昨晚的报纸。
“伊森。”勃兰特突然说道。
“什么事。”亨特的眼睛没有离开报纸。
“说起来可能有些残忍,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谈谈。伊森,你马上就要五十岁了。”
“嗯哼。”
“你现在还是一个外勤特工。”
“嗯哼。”
“最好的。”
“没错。”
“我觉得你应该退休了,你已经不年轻了。”勃兰特放下手中的书,拿起放在扶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唔……居然冷得这么快。”他皱起了眉。
“你想多了,威尔。我前几天才做过体能测试,机器说我的身体素质和那些年轻人一样好。”
“那些年轻人。”勃兰特重复了一句。
“嗯。”亨特边看他的报纸边说。
“难道你觉得自己现在还是个二三十岁的毛头小子?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很能干,我接受训练的时候教官都是拿你做例子——好好听着,别打断我。你已经快要五十岁了,是个名副其实的小老头了,这是自然规律,伊森,你没法和自然做抗争。”
亨特终于把视线从报纸上挪开,他抬头看了勃兰特一眼,“你有笔吗?(Do you have a pen?)”
“什么?(Pardon me?)”
“笔。(A pen.)”
勃兰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然而最后他还是屈从了,他认命一般地叹了一口气,从衬衫口袋里拔出钢笔。黑色的钢笔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后准确地落入亨特的手中。
“谢了。”亨特朝勃兰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抖了抖报纸,开始做起填字游戏。
他们的第二次亲吻是在挪威的一处废弃工厂。天很冷,刚刚下过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亨特和勃兰特背靠背坐在工厂二层的一个空荡荡的车间里,他们都喘着气,往给自己的手枪里填上新的弹匣。
“班吉还要多久。”伊森扭过头,看着勃兰特的后颈。
“我不知道,按照计划他此刻应该已经就位了。”勃兰特低着头换子弹,他把空弹匣丢在一边。
“但是我现在压根就没听到他妈的该死的直升机的声音,连个遥控的都没有!”
“我早就和你说过,英国佬的靠谱程度比法国佬好不了多少,”勃兰特愤愤地说,“班吉所表达的他直升机开的很好的意思一定仅限于键盘操作。”
亨特翻了个白眼,站起身。“你还剩多少子弹。”
勃兰特用手在地上撑了一把,跟着站了起来,“不多,不过应该够用了。”
他们被困在这个位处森林深处的废弃工厂已经超过计划时间将近四个小时了,按照计划,班吉应该在三个小时前就驾驶直升机来接应他们。当然,意外就像上帝一样与亨特小队同在。没有无线电,没有信号,他们不知道班吉和简那边发生了什么,班吉和简也同样无法得知他们现在所处的境地。
所以,就算亨特和勃兰特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取到了密码箱,他们也没法离开这个冷的见鬼的地方。
“一层的十七个守卫已经全部清除。”勃兰特踢了踢地上的一具尸体,然后弯腰捡起一把MP-5。他的身上到处都是硝烟和血的味道,不过亨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肩膀被子弹擦过,半凝结的血液把布料搞得一团糟。
他检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我记得这里一共有二十多个守卫,似乎是二十……”
“二十六。”
“那么现在还剩九个,你有什么建议?”
“炸了工厂?”
“认真点。”
勃兰特扯了扯喉麦,这玩意儿勒得他很不舒服,而且放在当下的情况中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以一个情报分析师的角度来说,货已到手,因此再和他们发生枪火冲突是没有意义的。为了把损失缩减到最小,我认为我们应该尽量避免和敌方的正面交锋。”
“去你的官腔,说人话。”亨特也捡起了一把MP-5,把手枪塞进后腰。
“撤。”
距离预定撤离时间已经超过了五个小时,天也开始逐渐黑了起来。北欧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夕阳,黑夜就已经降临。
在撤到这个空车间的路上他们又击毙了四个守卫,为了防止位置暴露,他们没有打开应急照明灯。
“为什么要选这里。”亨特问道,他们坐在空旷屋子的一角,金属窗框和立柱看上去有种别样的冷色的美。
“我不知道,大概是直觉吧。”
亨特轻轻地笑了一声。
“有什么好笑的,你自己也说过,当一个特工,直觉很重要。”
“不,我只是觉得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特别有意思。”
勃兰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我不喜欢骗人。”亨特突然说道,他的手里握着枪。
“我知道,但是你骗起人来特别拿手。”勃兰特才小声咕哝着。
“关于上次的……”亨特斟酌了一下,拿捏不准该用什么词,“吻。”
黑暗中亨特看不清勃兰特的表情,但是他敢肯定对方在听到这个词时还是有些惊诧。
过了一会儿勃兰特才开口:“我不是很介意,真的,就是有点……吃惊。”
“难道那是你的初吻?你真叫我震惊,威尔。”
要是不是此刻他们正身处冷冰冰黑漆漆的仓库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勃兰特一定要伸手给亨特一个爆栗。“滚蛋,伊森•亨特,你才是初吻,你一辈子都是初吻。”
“既然大家都不是第一次了,”伊森说道,“那不介意再来一个吧。”说着,他一把抓过勃兰特的肩膀,把他扳向自己,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一样,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对方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不过这回亨特有些迟疑,他摸不准勃兰特的心思,生怕自己做过头。然而对方似乎不这么想,在一瞬的呆滞后勃兰特用力地把亨特拉向自己的方向,这个突忽其来的动作一下就缩短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他们离得是如此的近,近的亨特能看清勃兰特像小刷子一样毛绒绒的的睫毛。他的手上还是抓着枪,勃兰特也是,枪和对方他们都不愿放弃。
“再来一次好吗。”勃兰特的视线在亨特的脸上四处游荡,他征求着问道。
“那是当然。”亨特答道。他凝视着勃兰特的眼睛,发现在黑暗中它们是蓝灰色的。
班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沉寂已久的耳机中突然响起:“嗨,对不起头儿,还有威廉,路上出了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解决了。很轻松。所以,现在你们能出来了吗?”
两人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勃兰特没有放下放在亨特肩膀上的手,他遗憾地看着对方,然后笑了起来。亨特也笑了,他伸手按下通讯按钮:“你应该来得再晚一点的,邓恩特工。”
“呃……头儿你生气了?”耳机另一头传来班吉惴惴的声音,这个年轻的菜鸟显然把亨特的话当做了一次嘲讽,“我知道我来得的确是晚了点,因为我在来的路上被敌方的两架直升机追的够呛,他们居然还向我发射导弹!天啊!他们哪来的追踪式导弹,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我光凭一个人就甩掉了两发导弹顺便还解决了那两架直升机呢!真的!就和……”
“班吉。”简充满善意的声音打断了技术宅的喋喋不休,“你等下可以在路上再说,先让他们出来吧——你们没事吧?”
“我们很好。”勃兰特说道,”你那边呢?还顺利吗?”
“呃……还好吧,”简说,“虽然也耽搁了一会儿,但是情报已经到手。我们在工厂大门的八点钟方向。”
“好的,待会见。”
亨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勃兰特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现在,炸了这里。”他转过头,表情严肃地说。
从挪威回来之后没过多久,亨特和勃兰特又碰到了一起。之前他们都是各忙各的,互不打扰,偶尔在靶场或者训练场遇见时也只需要略微一点头就好。
这次是一个部署会议。勃兰特在走廊上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着手机,边走边和什么人通着电话,然后他在会议室门前停下脚步,试图用拿着文件的左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胸卡。但是他失败了,因为那些文件几乎占用了他所有的手指。他不得不歪过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然后把腾出空来的右手伸到左边的口袋继续摸索着。
“我来吧。”
亨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拿出自己的胸卡,在扫描仪前刷了一下,机器发出了轻快的“嘀”的一声,门应声打开。
“谢谢。”勃兰特说道,他把手机从肩膀上拿下来,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亨特对着他的背影扬了扬眉毛。
“对……,对……,是的……”勃兰特没有立刻坐下来,他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把文件平摊在桌子上。他还在讲着电话,空下来的一只手快速地翻动着纸张。
“那就这样吧,我等下要开个会。回头再说。”他终于挂断了电话,合上文件。这时他发现偌大的会议室里居然只有他自己和坐在对面的亨特两个人而已。
“电话打完了?”亨特问道。
“嗯。”勃兰特说,他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衬衫,摆正领带结。
“你来的太早了,现在距离开会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习惯了。反正在哪不是做这些事。”
“哼,职业病。”亨特故意装作不屑的样子,“我看你刚才那个样子根本就不像个外勤特工。十足的文职人员。”
“你难道忘了我干过几年的文职吗?说起来也是,不论是转行做分析师还是回归老本。行,都是托了你这个老混蛋的福呢。”
“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威尔,我可没用枪指着逼你这样那样。”
接着他们谁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亨特笑了笑。
“你还打算就这样一直站着吗?”
“我反对,先生。”勃兰特的声音准确地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新部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凹字型的会议室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一张被放大了很多倍的地图。
“请看地图。”勃兰特用激光笔指着屏幕上的某个区域,“这里,除了是狙击目标的最好地方之外,”红色的小点在屏幕上快速移动,形成一个不断运动的圆圈,“还是剿灭的最佳位置。”
他转过椅子,对着一边的助理做了个手势,“请放大一些。”
被放得更大的图像很快就在屏幕上显示了出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要是对方往里面塞上一个连我们都发现不了,信号屏蔽起来也十分方便。如果把人安排在这里,简直就像是羚羊自觉跑到狮子口中一样。”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勃兰特特工。”一个年轻的分析师问道。
“请看这个。”勃兰特打开一份文件,“编号GA0079。”
一阵翻动纸页的哗哗声。
“这是技术部门从该地区监测到的无线电通讯信号。很明显,在B地区和C地区还有F地区的通讯量比其他地方都要多上一点。况且就算有平民在该地开设了诸如电话热线或者电话投资之类的公司,通讯次数和频率也远远不及资料上所列出来的数据的百分之四十。所以要是我们把力量只定点分散在这三个点周围,效率和结果一定比刚才的计划要来得好。”
“打断一下。根据我们的线人的说法,目标所在的位置——地图上的E-2地区,也就是在资料上的D地区。”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分析师突然插嘴道。“而根据这份文件,D地区的通讯量是低于平均数值的,有的时候甚至为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望向勃兰特“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是的。”勃兰特平静地说道。“所以我已经先行派人去调查过那个线人的底细了。”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突然变成了一口加热过头的油锅,各种交头坐耳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在里面吱吱作响。“这是逾权!”几个老分析师发出了愤怒的低声抗议。他们用手中的圆珠笔暴躁地敲击着桌面,发泄心中的不快。
部长没有说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勃兰特。勃兰特则面无表情紧锁眉头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亨特,而后者正一边转笔一边对着勃兰特投来微笑。
助理小姐很快地就将一沓文件分发给在座的与会者们。
“先生们。”勃兰特清了清喉咙,他扫视了一圈会场,“这就是我擅自调查得到的结论。”
又是一阵翻动纸页的哗哗声。
“这……”草草看完或者只看了一半的分析师们面面相窥,文件中指出他们的线人实际是一个双重间谍,他用IMF的承诺偷偷办了不少事,同时也没少从另一边得到好处。他给IMF的信息说不上是虚假,不过说实用似乎也过头了一点。
总之,他们被骗了。
“请允许我冒昧问一句,勃兰特特工,请问你这是从什么渠道得知这些消息的呢?”有人问道。
“这个嘛……”勃兰特舒展开一直皱着的眉头,朝着对方丢去一个笑容。“我推荐你去向亨特特工咨询一下关于拷问和审讯的技巧。然后你就能明白了。”
亨特走在前面,双手插在裤兜里。勃兰特跟在他的身后,手里依旧拿着一叠文件。
“干得不错,那是什么意思?”他突然问道。
亨特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意思?”
“会议结束之后,部长对我说的那句话,‘干得不错,勃兰特’,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喽。”
“我知道,但是……”
“看路,这边。”
“部长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话,我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个外勤特工而已,他没有必要特地对我说这句话。更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在场。”
“可是你刚才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情报分析师。别否认,我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嘿,我只是忍不住。”
“‘只是’忍不住。”
勃兰特加快脚步,终于在一个弯角追上亨特。他一边和亨特并排走着一边不时地望向他。
“你难道不觉得那些分析师的计划简直就是在胡扯吗?说什么只要一个特工小队就能搞定,真是难怪他们在IMF工作了。把可能变为不可能的参谋部啊。”
亨特放慢了脚步,他回过头,看着勃兰特。“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说,“你这个职业病。”
“好吧,我承认。但是……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想?”
“其他人?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亨特停了下来,他伸手拉住勃兰特的小臂。“你已经不再是首席情报分析师了,你只是一个外勤特工。参与这种会议是我们的额外工作,说起来要是你有空记得替我向部长打一份申请加班费的报告。”
亨特刷了一下胸卡,推开门。
“放好你的文件,然后去吃个饭。老天,我快饿死了。”
亨特从后面把报纸按在勃兰特腿上,正好遮住了他正在看的书。
“这个,还有横向17,填不出来。”他的嘴里咬着笔,说出来的话听上去有点含混不清。
“去问WIKI不就好了。”勃兰特头也没抬地说道。
“我比较喜欢问你。”亨特凑了上去,呼出来的热气直接喷在勃兰特的耳根。
勃兰特侧过身,从亨特嘴里拉出他的钢笔。“哦上帝,你这个混蛋,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我就不应该把笔借给你。”说着,他拧开笔帽,把答案填进了空格。
“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答案。”亨特俯下身,吻了一下勃兰特的额头。
“晚饭?”
“外卖?”勃兰特侧过头,看了一眼亨特。
“你这是在抱怨加班还不够多吗?”
勃兰特把报纸叠好,合上书。但是没有站起来,他仰着头看着亨特。“天气预报说未来一小时内要下雨。”
“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了。”
“好吧。”他接过亨特递来的外套,“你来开车。”
晚上的时候天又开始下起了雨,雨水在玻璃窗上横冲直撞,街道上的灯光和车灯看上去像是一块块涸散的颜料。
勃兰特狼狈地跑到屋檐底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告诉过你的,未来一小时要下雨!。”他向和自己一样淋湿的亨特嚷嚷道。
“我以为车里有伞。”亨特笑得十分开心,他一路小跑到门口,手里提着两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
“又是以为!请问你什么时候能不再把职业病带到生活里来,无所不能先生!”勃兰特粗暴地打开门,随手把湿外套挂在椅背上。
“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你自己?”亨特大声地说道。他依旧微笑着,站在料理台后,把从超市采购的商品一件一件地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勃兰特从卫生间走出来,丢了一块干毛巾给他。亨特敏捷地接住了。
“不得不承认,我们都有点……嗯,那个啥。”他走到亨特的身边,帮他把物品分类。他拿起一包意面,看了一会儿。“天,我都快忘记上次去超市采购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说。
“啤酒?”
“好啊。对了,这次你负责把衣服送去干洗。”
“没问题。”
“还有晚饭?”
“我来。”
“沙发?”
“ 嘿!不公平!”亨特抗议的声音从开着的冰箱门里传出来,“这事你也有份!你明明可以带把伞再出门的!”
勃兰特没有反驳,他又拿起一盒番茄酱罐头,装作对配料表感兴趣的样子。
亨特拿着两瓶啤酒走过来,他开了其中的一瓶,然后把它推到勃兰特面前。“晚上好,工作狂先生。祝你用餐愉快。职业病先生敬上。”
里约热内卢的夏日比预想中的还要再热上一点,尤其是在没有遮阳物的天台上。勃兰特伏在那里已经有两个小时了,烈日当空,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晒脱了皮。
正如之前会议上他提出来的新方案所示,亨特小队正在逐一排查可疑地点。
“B地区,完毕。”亨特的声音从耳机中传出。
“收到。”勃兰特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监视着对面楼下的一处简陋小门。
“你还好吧?”这是简的声音,然后是一些杂音和东西撞翻的声音。“我这边也清场了。”女特工说道。
“还好。”勃兰特说道,他又挪了挪手臂的位置,“就是有点热。为什么每次这种要被活活烤熟的工作都要我来做?”
“别抱怨了伙计。”班吉接上嘴,“比起缩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里还要同时看管那么多仪器,我还情愿趴在屋顶上呢。”
耳机里同时传出了其他人的笑声。
“F地区,完毕。”亨特说。
“速度真快啊头儿。”从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判断,简似乎又放倒了几个杂兵。
勃兰特舔了舔嘴唇,他负责的区域直到现在还是一片沉寂,门死锁着,没有人声。
“威尔,你这边还好吗?”
“说真的,不太好。”
事实的确是不怎么好,要是那些人不在这间屋子里的话,那么他们还能去哪呢?
“班吉,检查一下D地区的闭路电视。”勃兰特突然说道。